郑媛双手环胸,眉头轻挑,感到身上传来一道火辣辣的目光,顿时心一沉,抬眸望去,正见百里风月直勾勾地盯着她看,眼中深意不言而明。
那人竟是一副轻佻看戏的痞样,百里风月薄唇轻启,无声地说了一句。
“哼。”郑媛冷哼,自然看出那人的唇形,说的是一句‘好戏才刚刚上场’。
“相爷,不好了,出大事了!”
这时,府上的乔管家忽然从不远处匆忙赶来,跑地上气不接下气,喘着粗气,一边跑一边高声喊着。
乔管家走近之后,众人才发现他右半边的脸,又红又肿,上面赫然印着五个深深的手指印。
“怎么回事?”郑子庵沉声问道,谁吃了雄心豹子胆,竟敢公然在相府中逞凶。
“相爷,护国公沈敬带着一群侍卫发了疯似的冲进府里,见人就打,叫嚣着让相爷陪他儿子的命。老奴正要上前询问,他反手就是一个巴掌。”乔管家摸了一下火辣辣的脸,仍觉疼的厉害。
命?什么命?
郑子庵剑眉紧皱,大惑不解。二人同朝为官多年,沈敬脾气火爆,若不赶快过去制止,不知有多少下人遭殃。
郑子庵、百里风月以及府中的一干人等,快速赶至前院。
只见院子中央,除了护国公沈敬和国公府的侍卫外,丞相府的下人全都横七竖八倒成一片,个个鼻青眼肿,身上是一道道的血痕,捂胳膊抱腿地哀嚎,而沈敬则黑着脸立在庭院一角,额头上青筋凸起,似是滔天的怒气无处可发泄。
郑子庵见此情景,强自压下心头怒火,正气凛然道:“沈大人,你我同朝共事多年,即使政见不和,在朝堂上针锋相对,那也只是公事。今日,你却带人硬闯丞相府,打伤我诸多下人,不知这是何故,还望沈大人明示。”
沈敬左手紧握成拳,右手执鞭指向郑子庵,语气中是压制不住地愤恨:“郑子庵,你少在那儿装蒜,你女儿废了我儿子的命,这笔血账该怎么算?”
郑子庵眉头微皱,对国公府的宝贝儿子沈超也略有耳闻,此人及其好色,作风奢靡。他的女儿怎会跟这种人有所牵连?
“沈超死了?”郑子庵心里‘噔’地一下,接着问道。
这话郑媛听来颇为受用,咧嘴一笑。老爹,你可是在咒别人家儿子早死呢,不过那个败类估计离死也差不多了,要死不活。
“你!”沈敬被噎得说不出话来。
“什么命,不就是那玩意儿?现在京都有谁不知道。”百里风月风骚地摇了摇扇子,继续补刀,“还有什么不能说的?”
“百里风月,你又是什么好东西!”沈敬气得口不择言。
百里风月淡然一笑,浑然不在意,语气傲慢至极,“本公子确实不是好东西,你能奈我何?”
郑子庵嘴角抽动,却越听越糊涂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?既然沈超没死,命又怎么没了?
此时将近黄昏,郑媛望了望天,无语叹道,照这种发展速度,今晚怕是要延时吃饭了。
郑媛悠闲地坐在后面的石凳上,掏了掏耳朵,无聊地听着。虽然她惹了大麻烦,老爹也不算特别疼她,但丞相府的势力不容小觑,加上刚才郑韵丢脸的事,爹怎么着也得护住她,多少得挽回一点颜面吧。
何况在她看来,也不算是天大的麻烦,谁叫她占了理。
“好好好!好你个郑子庵!你养的真是好女儿!你敢说,郑媛这个狠毒的女子不是你女儿?小儿的命根子不是被她踢废的?”沈敬气急,也不在遮着掩着,直白地说了出来。
郑子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,又好像被人浇了一桶冷水,全身麻木。
这、这、这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!
他无论如何都不相信郑媛做的出如此大胆的事。
乔管家及府中的下人也完全呆住了,而百里风月早就知情,面上平淡无波。
郑子庵好像失音了一般,什么话也说不出来,好半天才回过神来。他真想立马冲到郑媛跟前,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。如果真是这样,为何同郑媛一起出门的侍卫都缄口不言,没人告知他详情。
郑子庵不知道的是,回府之前,郑媛告诉侍卫们,她不想他们受到爹的责罚,准备亲自向爹请罪。哪曾想,刚回家就遇到郑韵这茬事,结果就没机会说了,在郑子庵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,上演了。
郑子庵强自镇定,压下心中的犹疑,坚决地维护郑媛:“沈大人,这屎盆子可不能乱扣,扰人清白的话也不能乱说。再说,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的性子,当爹的不清楚吗?郑媛向来温婉善良,手无缚鸡之力,绝不可能做出这等事!”
郑子庵长袖一甩,言辞犀利:“沈大人,莫不是找不到真凶,才将污水泼到我女儿身上。”
百里风月听到郑子庵说自家女儿温婉善良时,配合性地嘴角一抽,的确够温婉善良。
沈敬没想到郑子庵倒打一耙,脸色倏地涨红,进而发青,脖子涨得要爆炸的样子,完全不顾及形象,大声吼道:“不说我府上的随从,难道朱雀街上几十双、甚至几百双的眼睛都瞎了吗?他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。”
“来人,将公子和人证带上来。”
话音刚落,沈超连着身下的软榻一起抬了进来,整个人惨白着脸陷在被褥中,昏迷不醒。随后又陆续进来十几个陌生人,有小商小贩,有酒楼小二,有绣娘,有五六十岁的大婶大叔……这些都是案发现场的见证者,男女老少皆有。
“你们如实相告,把你们见到的,一字不差地全说出来。正好百里风月也在场,做个见证,评评理!”沈敬转向百里风月,暂时忘记刚才被呛的尴尬,也忘记了此人除了是大将军府百里家的独子,更是南风馆老板的身份。
“好说,当然情况确如沈大人所说。”百里风月笑着点点头,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,评理么?
郑子庵扫了一眼进来的人:“最好是如实相告,否则……”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,威胁之意甚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