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肆冷然的声音,隐隐带了咬牙切齿的味道。
盛夏缩了缩脖子,急忙转头对家庭医生道:“麻烦您了。”
家庭医生回过神来,点头,从药箱里取出碘酒,只是还没来得及动手,小家伙就跑过来拦在盛夏的面前。
然后扭头,乌黑的大眼睛直直盯着冷肆。
冷肆抿了抿薄唇,眼神越发的寒凛。
父子俩就这么僵持着,颇有种剑拔弩张的意味。
家庭医生:“……”
盛夏:“……”
这父子俩起争执,拉着她们一起躺枪真的好吗?
……
客厅中,头顶的水晶灯光通亮。
盛夏坐在沙发上,却觉得坐如针毡,眼巴巴地看着寒着一张脸的冷肆,用镊子夹着蘸了药水的棉球朝她的额头摁来。
她觉得那不是棉球,更像是火球……夹杂着冷肆被迫妥协后的怒火。
“嘶!”
药水碰到伤口,火辣辣的疼,盛夏忍不住直抽气。
男人却像是故意的,见状,手劲越来越大。
盛夏觉得额头上的皮都被他搓掉了,痛得差点没跳起来,却硬是不敢吱一声,只能咬牙忍着。
麻蛋,又不是她让他处理伤口的,这么小心眼的迁怒真的好吗?
小家伙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玩魔方,听到盛夏的抽气声抬起头,看到她嘴唇都咬白了,急忙扯了扯冷肆,示意他轻点。
这次冷肆却不再给小家伙面子,还推开了他的小手,“待远一点,碍眼。”
盛夏:“……”
是亲爹吗?
她急忙安抚小家伙,“诺诺,我没事的,你爸爸是为了把伤口处理得更干净一点,才用力的,我现在一点也不疼了!”
小家伙狐疑地眨了眨眼睛,大眼睛跟刚刚清洗的葡萄一样黑亮,浓密的长睫毛就像两团小扇子,真是太可爱了!
盛夏觉得自己的心都被萌化了,突然想到自己那无缘的孩子,如果当初他能够活下来,应该也有这么大了吧?
她垂下眼眸,敛去眸底的哀恸。
冷肆瞥了一眼突然变得很低落的女人,黑眸微微一深,前一秒明明还好好的,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。
他们两人各有所思,但在一旁看到这一幕的冷老爷子,心里却很高兴,看来阿肆也没有多嫌弃他给他挑的媳妇嘛!
“今天也不早了,今晚你们都留在这儿住吧,晚饭已经准备好了,你们弄好了就过来吃饭吧!”
冷肆将纱布按在盛夏的额头贴好后,拍拍手站起来,“不必了,我们现在就走。”
语气极其冷淡。
冷老爷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。
冷肆顺手把沙发上的小家伙捞起来抱着,没看冷老爷子一眼,迈开大长腿就朝门口走去。
盛夏没想到冷肆这么不给他爸面子,不由一愣。等回过神,也跟着站起来,对一脸失落的冷老爷子歉意地道:“那……爸,我也先走了?”
冷老爷子勉强一笑,“赶紧去吧,省得那小子把你一个人扔下就走了。”
盛夏觉得这种事冷肆绝对干得出来,忙拔腿追了出去。
偌大的客厅顿时变得冷清起来。
“老爷……”赵管家欲言又止地看着冷老爷子。
冷老爷子回头看向满桌的丰盛晚餐,半晌叹了口气,“吃饭吧。”
……
在冷肆关车门之前,盛夏厚着脸皮钻进了后座。
幸好他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,没有说出让她滚下车之类令人难堪的话。
小诺诺坐在安全座椅上,软绵绵地缩成一团,大眼睛耷拉着,小脑袋一磕一磕的,就像小鸡啄米般。
盛夏好笑,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小肚子,笑道:“哎呀,小诺诺是不是很饿呀?肚子都饿扁了。”
小家伙精神了一点,湿漉漉的大眼睛不解地望着她。
盛夏抓过他嫩白的小手,按在她的肚子上,“你看,我的也瘪下去了,因为我也饿了……”
说着假装扁扁嘴,一脸的垂头丧气。
小家伙的眼里浮起一丝笑意。
见他好像精神了不少,盛夏勾唇,握着他的小手轻轻揉搓,“等我们回家,一起吃好多好多饭,把肚子吃得鼓鼓的,好不好?”
小家伙点头点头。
“那小诺诺先别睡哦,不然等你醒来,我已经把东西都吃光光了。”
小家伙乖巧地点头。
盛夏笑笑,轻轻捏了捏他的小鼻子,“我们诺诺真乖!”
冷肆一边开车,一边眸光不经意地掠过后视镜。
女人肌肤白皙如雪,眼睛又圆又黑,鼻梁挺俏,两瓣红唇像樱桃般鲜嫩,有种诱人去咬一口的冲动。
不可否认,她长得很漂亮。
但也仅此而已,算不上特别。那她又是凭什么,在短短一天之内让诺诺对她卸下所有心防,任她随意触碰的?
要知道,诺诺自小除了他,抗拒所有人的触碰。
就连一向把他当成宝贝疙瘩的冷老爷子,每次碰他,小家伙都能马上炸毛的。
这个女人,究竟有什么本领?或者说,她到底对诺诺使了什么手段?
冷肆抿唇,黝黑的瞳眸冷了冷。
回到家,林阿姨已经准备好晚餐了。
盛夏把小家伙抱上餐椅,发现他虽然才三岁,但已经学会自己吃饭,根本不需要人喂。
“小诺诺真棒。”
盛夏摸了摸他的脑袋,夸了一句,也就专注吃饭。
这期间,冷肆始终冷冰着一张帅脸,害得她连吃饭都不敢出声。
虽然说秀色可餐,但如果是冷若冰霜的秀色,绝对会让人消化不良的!
吃完饭,盛夏陪诺诺玩了一会,回到自己的房间,拿起睡裙走进浴室。
只是,在洗澡的时候,突然“啪”的一声,灯一下子全灭了。
整个浴室变得黑压压一片,伸手不见五指。
黑暗,就像一张巨大的血盆大口,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她整个吞噬了!
盛夏心一慌,胡乱抓起自己的睡裙套上,惊慌地往外跑去。
黑暗中,那些被她努力封存的记忆,一股脑全涌了上来。
大雨滂沱的雨夜,一片黑暗,突然一辆闪着强光的轿车,像是疯了一样,直直朝她撞了过来……
那么多的血,她的,她的孩子的……疯狂地涌流。